近年来，东南亚第一大经济体、多种矿产资源储量丰富的印度尼西亚坚持发展重要矿产资源下游产业。在禁止镍矿石出口尝到甜头后，即便遭遇国际诉讼，也未妨碍印尼推进“下游化”的决心。
印尼计划在禁止原矿石出口的基础上，吸引外资在印尼投资建设矿产冶炼厂和加工厂，以全面提高产品附加值与出口额，还能有力推动工业化水平提升、增加就业岗位、获得发展高精尖产业的机会等，可谓“一石多鸟”。
铝土矿出口禁令引争议
作为全球第六大铝土矿生产国和第五大铝土矿储量国，印尼自今年6月10日起禁止铝土矿原矿出口。铝土矿是生产金属铝、水泥等多种工业品的重要原料。
印尼总统佐科6月21日表示，尽管引发全国性争议，并可能面临国际诉讼，但印尼将继续推进禁止铝土矿出口的政策。
铝土矿出口禁令是印尼近年来推动重要矿产资源下游产业、吸引外资在本国建设冶炼厂和加工厂，以提高矿物产品附加值的系列举措的一部分。
然而，铝土矿出口禁令在印尼铝土矿开采商中引发争议。不少矿主表示，该政策是在印尼尚未有足够多的冶炼厂来容纳日益增长的铝土矿产能的情况下制定的，这迫使许多开采企业减产。
印尼能源与矿产资源部的数据显示，该国计划建设的12座铝土矿冶炼厂中，只有4座已建成并正在运营。
印尼铝土矿和铁矿石工业协会执行主席罗纳德·苏利斯特扬托表示，许多铝土矿开采商需要减产甚至停产，因为这4座冶炼厂每年只能处理1390万吨铝土矿矿石，而全国铝土矿矿石年产量已达到3000万吨。
苏利斯特扬托在6月中旬曾表示，这项出口禁令将对数十万采矿工人造成负面影响。
印尼能源与矿产资源部部长阿里芬·塔斯里夫此前表示，出口禁令确实可能导致千余名铝土矿开采行业的工人失业。该禁令预计还将导致2023年铝土矿出口量减少809万吨，相当于出口额减少超过2.88亿美元。然而塔斯里夫表示，出口禁令将为当前运营的铝土矿精炼厂带来19亿美元的附加值。
位于日惹的印尼加查马达大学经济专家法赫米·拉迪表示，这一政策就像镍矿禁令一样，将吸引外资来建设印尼所需的铝土矿冶炼厂。
禁止镍矿石出口尝到甜头
作为全球镍储量最大的国家，自2020年1月起，印尼禁止出口未加工的镍矿石，镍是制造不锈钢和电动汽车动力电池的主要成分。该政策成功推动印尼镍的外国买家在印尼投资建设镍生产工厂，进行更高附加值的工业活动。
2019年11月，欧盟向世贸组织起诉印尼的镍出口禁令，因为该禁令可能损害欧盟不锈钢行业。虽然欧盟在2022年11月被裁定胜诉，但印尼并未退让。
“当我们停止镍矿石出口时，欧盟起诉我们，我们输了。然后我们提出上诉。这就是为什么停止原矿出口的举措需要来自印尼政府的勇气。”佐科说。
佐科此前曾表示，禁止镍矿石出口这一政策使印尼镍产业出口额从2014年的11亿美元增加到2021年的209亿美元，2022年创纪录地突破了300亿美元。
中企在印尼投资发展镍产业动作较早、较快，以青山控股集团、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等为代表的企业已在印尼拥有较为成熟的工业园区。它们不仅凭此在全世界不锈钢市场中占据可观份额，而且进驻园区的华友钴业、格林美等中企还将世界领先的湿法冶炼技术应用于工业生产，已经能够有效提炼出低品矿中的镍、钴、锰，进而加工成为三元电池前驱体材料。
近年来，作为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种类中三元电池的关键原材料，镍越发成为国际市场上的抢手资源。除了已在印尼投运多年的欧洲矿企与化工企业拓展动力电池原料板块的业务之外，动力电池领域头部企业也纷纷在印尼开展新投资项目。
2022年4月宁德时代公告称其控股子公司广东邦普的下属公司普勤时代，拟在印尼投资建设动力电池产业链项目，包括镍矿开采冶炼与三元电池制造，总投资额近60亿美元；同月，由LG新能源牵头的韩国财团也宣布将投资约90亿美元，在印尼建设从原材料到电池的产业链“端到端”项目；特斯拉去年8月与印尼签署价值50亿美元的电池用镍材料的采购合同，同时印尼政府也在不断争取特斯拉到印尼本土建设电池与汽车工厂。
2021年成立的印尼电池公司代表印尼担任多个合资项目股东。总裁托托·努格罗霍此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些投资项目将把先进的动力电池生产技术带入印尼，并巩固印尼作为全球动力电池生产基地的地位。中国是动力电池开发和制造的全球主要参与者之一，在印尼用于电池生产的原材料加持下，两国合作将形成良好的协同作用。
坚持“下游化”决心不动摇
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近期建议印尼审查其矿产资源下游产业政策，并考虑分阶段取消镍矿石出口禁令，但印尼政府仍坚持下游产业发展政策不容谈判，将继续优先发展下游产业，禁止原矿石出口。
6月25日，IMF发布了最新印尼国家报告，批评印尼镍下游产业政策缺乏成本效益分析，也对矿产出口禁令对多边贸易的影响缺乏考虑。
IMF认为，由于镍、铝土矿和铜等矿产出口禁令，印尼的下游产业政策可能导致政府出口税收入损失。此外，IMF还建议印尼考虑下游产业政策对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溢出效应，可能会引发贸易伙伴的报复行动。基于此，IMF建议印尼逐步取消对镍的出口限制，并不要将此类限制扩大到其他商品。
印尼政府官员表示，IMF对印尼下游产业政策的批评源于欧盟、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施加的压力。下游产业政策阻碍了发达国家从印尼获得具有成本优势的原材料。
针对IMF的言论，印尼海洋与投资统筹部长卢胡特计划访问美国，与IMF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会面，以明确印尼不再出口镍矿石的决心。
这次计划中的访问被视为印尼进行建设性对话的机会。对话要传达的关键信息是印尼并不寻求单方面主导所有下游产业活动，而是旨在促进与其他工业化国家互利的全球合作。虽然下游生产的初始阶段将在印尼进行，但后续阶段可能会在其他国家进行。
印尼投资部长巴赫里尔·拉哈达里亚指出，尽管自出口禁令政策实施以来，大宗商品出口方面的国家出口税收有所减少，但当下游产业得到发展时，政府从企业所得税、增值税和工人所得税中获得额外收入，并增加了就业机会。自该政策实施以来，在过去四年中，下游工业领域创造的就业岗位年均增长率达到26.9%。
佐科曾多次公开表示，将会陆续对铜、锡、金等原矿石实施出口禁令，继续坚定实施其“下游化”政策。
